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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心怀偏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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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钱辛好像对自己的成见很深,竟然什么也不顾就一口咬定这画作绝对不是她作的。她放下手中的红烛,看着时间也是差不多,就从小宫女手中接过了宣纸。

    这火焰烤了许久,虽然图案显现的都差不多了,然而还欠缺最后一道工序。

    她断过一旁的茶盏,将茶盖掀开杯中茶水温热,她纤纤手指从水中一蘸,滴滴茶水就蓄在了指腹间,氤氲到空气里,弥漫着棠梨新叶的苦涩气味。她手指在画间微微一弹,指腹上沾染的水珠就挥洒在了黑白墨画上了。沾染过的地方,都因着水分的稀释渲染一片,墨色外扩的自然艺术。

    这是拿画笔即使有着再高的技艺,也画不出来的效果。

    “白野草乃是寻常药材,因其汁液有毒,所以大多晒干成枯叶才可入药。只是众人却不知这白野草的汁液却是透明不显一物的。画于纸上不留痕迹,一经火烤,任他烟熏火燎也是不会变色的,仍然能保持纸面洁白。”所以这画面上没有用白野草汁勾勒的地方就被熏成了灰黑一片,而她事先勾勒出的画面却是仍然洁白无暇。这才是最最纯净的白雪!

    众人皆是听得吃惊,钱辛在心中稍稍迟疑,这白野草她到是的确在书中见过。却并未有过实践,如今也只能自认学识浅薄罢了。

    “可即便这画是你别出心裁,但你这画作的内容却是不符合题意的啊!”她面上虽有些挂不住,可却不打算这么简单就放过这上官璇。毕竟经过刚才的事,多少她的面子也会有点挂不住。

    夜清歌原本就惊讶于这突然凭空显现的图画,原来,她之前看到的白纸并不是她没有画而是用了特殊的颜料这才看不见罢了。实在是高!

    这画上的人物形象生动,刻画的也算是细腻,只不过,听钱辛这么一说,好像还真的……的确和“寒冬腊雪”的题目没什么关系。

    一时原想要帮她说上两句话的夜清歌也是无从开口了。

    钱辛冷笑一声,遗憾的说道“虽然你这作品创意很好,只是可惜……跑题,就是没有分数!”

    “怎么可以没有分数呢?虽然有些跑题,却也不能没有分数啊!”至少要有个及格分吧!夜清歌弱弱的反驳,在她心里,她已经把上官璇看作了自己的真朋友,自然是要时时刻刻都记着护她几分的。

    “哼,跑题这是大忌,不给分数,也算是给她长个教训,下次也就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了!”

    “你这分明是可以偏颇!”她就是对上官璇有意见才会如此尖酸刻薄!

    “你!”虽然对方是公主,可是自己毕竟是皇帝亲授的夫子,受到了如此顶撞,自然是挂不住的。

    “哈哈哈!小四在说何人偏颇啊?”学堂外传来浑厚的男音,众人一听这嗓音皆是一阵警觉,立刻躬身行礼。

    “参见皇上。”

    上官璇微微抬起下垂看着地面的眼眸,只见门口处走进来了一身穿明黄龙袍的中年男子。他走步利索,腰身稳重,看起来身体很英朗嘛!

    “父皇!您可算来了!还不是夫子,璇姐姐画的那么好看,她竟然要给个零分!”一看是皇帝,夜清歌算是找到了免死金牌,她刺溜一下钻进了夜正渊的怀里撒着小女儿姿态的娇。

    “陛下,微臣只是依公办事,实在是没有偏颇之意啊!”钱辛忙走上前下跪叩首。她身为臣子,即便再有文人墨客的傲气,此时面对圣威,也只能伏低。

    夜正渊上前两步,看了看桌案上的那幅画作,会心一笑“这是白野草的汁液画的吧?到是机灵。”

    “是,正是白野草的汁液。”上官璇颔首称是,没想到这个皇帝竟然一眼就能看出来了,虽然这只是个雕虫小技,但是她敢肯定,这世上能知道的人绝对不多。就连她也是在前世的生物实验课上才偶然了解到的。

    “父皇,您居然也知道?”夜清歌很巧的就问出了她的心中所想。

    “哈哈哈,不过是儿时调皮拿来逗趣的,没想到如今到了璇丫头这里竟然还能拿来作画!所以朕才说她机灵嘛!”

    “父皇,父皇!您看,这画是不是作的很不错?”夜清歌一脸小期待,就仿佛讨来的表扬是给她自己的,而不是上官璇。

    夜正渊又眯眼瞧了瞧,嗯,虽然笔法看不出什么出神入化,但是胜在新颖别致,一枝独秀。再加上渲染开的自由空灵感十分的强,于是他很肯定的点了点头“的确不错!呵,什么时候小四你!也能学学人家的几分机灵!嗯?”

    他说着还拿出食指来戳了戳夜清歌的额头,语气中仍是满满的宠溺。

    “父皇!既然您认可璇姐姐的画作,那你就来评评理,夫子竟然要给这么好的画作零分!这那还有天理?不是又是偏颇又是什么?”

    夜正渊听后,浓眉一皱,他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只见一直跪在地上的钱辛,此刻正忙着喊冤“陛下明查,实在是上官小姐的画作不符合微臣的题目,所以为了加强她的印象,这才决定不给打分,真的没有半点死心啊!”

    “那也不能直接零分啊!本公主看你分明是公报私仇,你就是看上官璇不顺眼!”夜清歌说的有些激动,难得碰上了这钱辛夫子的小辫子,她当然是要抓紧一切机会,就是打死也不撒手。

    “谁说我的画作跑题了?”看着那里炒作了一团,上官璇也是无法再当个旁观者了,只好上前辩驳道。

    “上官小姐,你这么说也要拿出点真凭实据来吧?毕竟这画就摆在了这里,大家又不是瞎子……”钱辛鄙夷的说道,这上官璇也实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啊!这说瞎话也就算了,也不看看场合就不应该了吧!

    “陛下,您看,这画中一女子在砂锅旁看着火候,自然是在煎煮东西。您再靠近这画纸闻上一闻。”她说着一手提起画纸的一角,小心翼翼的拿到了夜正渊的鼻息下。

    他顺势狠狠的一吸气,一股淡雅的梨叶的苦涩之味顺着鼻息回荡在大脑之间,怎么会有梨汁的味道?

    “没错,陛下,您闻到的不错,这女子的确是在煎煮棠梨。这老祖宗都是有传承的,我们莫安人几乎都知道,这棠梨成熟后摘下来冷藏,直到冬日有了厚厚积雪,便化着雪水煎了棠梨来用。也是暖身子的好小食。”她悠然自得的回答,不见一丝慌乱,淡定如斯已然是了不起的了。

    “这棠梨自然是需得干净的新雪才煎得,也只有在寒冬,人们才会拿出冷藏已久的果梨来煲汤所以……”所以寒冬腊雪这个题目,我绝对也是扣题的。

    只不过她的拐了个弯,需要好好想一想琢磨一下子,才方能悟出其中真章。

    “啪啪啪。”夜正渊看了那画良久,终是十分赞赏的的鼓起了手掌。

    “璇丫头果然心思玲珑,跟你娘亲当年简直一样冰雪聪明!”他朗声大笑,声音里的喜悦之情又是那样的真诚。

    她娘亲?

    这个皇帝貌似跟着自己那苦命的娘亲有着不浅的交情。她甚至可以肯定上次在他寝殿中看到的那幅美人丹青,画的的确就是她那已去的娘亲。所以如此看来,他们二人之间的交情怕是没那么简单!毕竟一个男人肯把一个女人的画像摆在自己的寝殿中,这就已经是件暧昧至极的事情了。

    “钱夫子,你可还有话说?”被这上官璇一番话来三言两语可谓是绝处逢生,这幅画如今再看下来,竟然还真的很扣那寒冬腊雪的题目,尤其是那散发着的梨叶茶香更加加了不少分。

    钱辛只好应道“是,陛下,微臣无话可说。”陛下说对的话,那就是真理,又怎么可能让她来反驳和质疑呢?

    “嗯,好。朕今日前来,也是得了皇后的消息,说你们都进了宫中。朕这才想着要来看看你们可还适应,如今看来,你们相处的倒还都不错”夜正渊一捋胡须。望着下面亭亭玉立的三个少女。

    “璇丫头,霍家丫头,你们两个身为姐姐,要照顾照顾清歌这孩子,早些让她蜕变成一个出色的大家闺秀。”他这个四女儿可以说是他多年的头痛病症所在啊!身为皇家公主却是没有丝毫的身份自知,整天胡闹,对女工更是丝毫不通。虽然也正是因着她这样活泼的性子自己才偏疼她一些,可是毕竟姑娘大了,就不能完全任由着她的小性子了。也该好好调教调教,有一个皇室公主该有的样子了。

    “是。”两人同时上前颔首俯身称是。

    夜正渊眼神在二人身上流转,停在了霍素染的身上,又似是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说道“霍相近日向朕提起他这个宝贝女儿是婚事,求朕做主。朕略微的思索思索,这才想起来,你今年已有十四了,再有三个月就该及笄了,这霍相居然还没有订下你的婚事,实在是不应该。朕会留意,给你觅得一位青年才俊。”在莫安,女子大概在十二三岁的年纪就要访亲了,然后交换信物把婚事先定下来,待及笄后再成婚。这十四岁还没有动静的确实是晚了许多。夜正渊若有所思的轻抚胡须,这样一算,这小四……今年刚好十二了吧!是时候该为她择婿了!

    霍素染对皇帝突然开口的话略微有些吃惊,没想到爹爹竟然瞒着她就跟皇上请旨了。她不是不明白爹爹的心思,他身为一国之相,又身怀数才,自然是野心博大的。她之所以能够那么的优秀,腹中墨水有那么浓厚,也全因爹爹从小就开始的严格培养。与其说他是在培养女儿,不如说他是在制造好用的棋子。没错,她就是爹爹手中的一个棋子而已,对于这一点她心中一直都跟明镜一样。

    爹爹她迟迟不肯为她订下婚约,名义上说是找不到满意的女婿,实际上只不过是还没有到决定大局的时候。

    如今这朝野上下,皆分两派,一边支持太子,一边支持三皇子。还有以爹爹为首的一些大臣则是保持中立,暗地里偷偷观望。

    此时他向陛下提及自己的婚事,只怕是已经选好了中意的储君了。

    只是她身为女儿,虽然应该谨遵爹爹的教诲,可是在这件事上,她却不能任由他摆布。她心上之人已有,又怎么可以顺从爹爹的心愿嫁入皇室?

    “陛下,臣女的爹爹固然着急些,可是此等小事又怎敢劳烦日理万机的陛下为臣女劳心。”她婉言谢绝,可是她也知道即便是如此说,估计事情也是没有回转的余地。

    “你爹爹是朕的爱卿,他女儿的婚事,朕自然要上心的。素染,你若是有了心仪的郎君且跟朕说来,朕好为你做主啊!”他慈爱的看着下方的少女,她身姿绰约,温婉可人,霍相培养出的女儿果然是不凡的。

    只是,他贵为帝王,半生所见何其之多,又怎会看不透霍有司的算盘。这霍家势力在帝都那算是盘盘节升,霍有司更是野心勃勃。为了平衡朝堂中的各方势力,这霍素染必须得嫁给皇室中人,只是嫁给谁……他还需要细细考量才行。

    他收回搁置在把手上的手臂,眼神瞥见了台下低着头窃窃私语的两个小丫头。鹅黄色的纱裙显得飘逸灵动,斜倚着正红色的襦裙就显得格外热烈。两个小丫头用袖口轻轻掩住了嘴唇,不知道在那嘀咕些什么,时而捂嘴偷笑。

    他无奈一勾嘴角“你们两个小丫头!到是臭味相投啊!”

    难得小四可以找到一个喜欢的玩伴。

    再上下扫视了一眼上官璇,她许是听他刚刚笑说她们两个,所以有些呆滞。眼眶四周都是干干巴巴的,呆萌的很,她这模样到是和他记忆中的人影严丝合缝的重叠了。

    又不经意的带他回忆起了从前。

    他叹口气,望向天空。一句话梗在心中已经多年,他都从未说出口,可若还有机会,他一定会不顾一切代价的留下那个女人。因为,他留下了她,是不是就不会再有今日这般的场面了?